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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宪纲书45--黄羊川
大陆行二
通识中心叶淑贞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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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纲是罗兰女士的小说「绿色小屋」的男主角，年轻的宪纲是我的梦中情人。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选自《郑愁予诗选集》
宪纲：
去年初春，林哥打电话给我，说暑假是他院长任内最后一次办海峡两岸夏令营，问我愿不愿意参与﹖会去西安、「青海」湖还有当时台湾社会「如火如荼」正在传讲，温世仁先生在大陆偏僻地区做的社会工作的「黄羊川」，各位都知道我「好事」，当然一口答应了！不料去年突如其来的一场「SARS」（非典），弄得全球人心徨徨，所有的活动、大型聚会全部取消，更何况是进入中国大陆。
没多久，竟然看到媒体报导温世仁先生脑溢血，医生和亲朋好友来不及决定是否要冒险开刀之际，在千万人的祝祷和婉惜声中遽然离世。我一向深知世事多变化，
可是光想到原本我是有机会在黄羊川见到温世仁先生，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涌上心头。当知道去年的活动延续到今年举行，更想探就当主掌整个「千乡万才」计划的温先生走了后，哪！黄羊川的孩子们...
怎么办﹖
七月廿三日一早天色未明，陕西师范大学的学生们已经站在启夏苑门口，依依不舍夹道欢送我们。西安飞兰州，其实我对兰州机场有小小的期待，几年前我曾在此转机时买过一件非常满意，漂亮的丝质上衣，不料，新机场落成，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有一个学生掉了数字相机，很担心回家挨骂。让我想起廿出头，拿到驾照时，
父亲告诫说，以后开车，若碰到状况，紧急时要记得性命最重要，要弃车跳车逃生，难怪我在外面看到，有些父母因为小孩打翻饮料，或弄丢什么小东西时破口大骂都百思不得其解。
刘婶一直叮咛我们，兰州的牛肉面最有名，一下飞机，我们就会先去当地最有名的「金鼎餐厅」吃牛肉拉面，而且平常街上的牛肉拉面一碗人民币两元，金鼎餐厅的一碗人民币拾元。好期待哦！救命呀！一整栋公寓隔局的建筑都是餐厅。而且生意好到根本不帮旅行团保留位置，「先来五人，这里有座位，来十个年轻人上三楼有座...。」我们就站在别人的桌傍等别人吃完，
当然我们吃的时候也有别人站在我们旁边等我们吃完，真有压力！
大伙汗流浃背食不知味，匆匆离开准备上车，听说待会儿要长途拔踄，当然要先「解放」，不料，偌大餐厅只有一间洗手间，我想这果然是当地人用餐的地方，我已经答应某一位宇宙光的同工，回台北时带她去吃好吃的牛肉面。在高速公路上要求驾驶有地方时让大伙「方便」，居然在收费站附近有收费的公厕，一个人伍角，只听到有人「哎呀！我没有零钱！」就有人接着说「我请你上厕所！」。
离开西安的时候，气候炎热，大伙短衫夏装，只把薄夹克带上，当车子急驶往甘肃省古浪县的方向，沿途黄土，长不出什么作物。
「千乡万才科技公司」的公关小毛小姐告诉我们，这里是「乌鞘岭」，河西走廊的最高点。翻过狭窄岭口，一片片黄绿交织的彩色天然地毯，绵延至天际，原来是榨油用的「油菜花」田，美不胜收。我们要求下车拍照，车门一开，寒气逼人，海拔很高耶！我把羽毛背心，挡风夹克全穿上，寒风穿过长裙刺骨，赶紧强颜欢笑留影后冲上车。
毛小姐遥指远处山腰上的土堆，那是「汉长城」。在中国大陆旅行最有意思的就是，你以前背的国文、历史忽然都变成了事实呈现在眼前。今晚我们要夜宿武威，武威就是古代的「凉州」。
第二天，一早终于要到鼎鼎有名的「黄羊川」。半途，千乡万才科技公司林光信总裁的夫人与我们会车时，一定要过来打招呼，一见林哥（林治平院长）就拥抱，原来林夫人也是「艺术团契」，大学时期经常在林哥张姊家进出的。沿途风景贫瘠，人生真的很特别，怎么会有一群「外人」，不小心走进另一种「桃花源」，然后就将自己「困」在那里了！
在他们来之前，世界上大概没有多少人听过「黄羊川」，中国大西北高原上从来无人注意的这一个穷乡僻壤小村落，我猜「黄羊川」，一定是牧羊人赶着一群被黄土高原弄脏的「黄土」羊在溪边饮水时，被人戏称的。当然不是，以前这儿产一种现已绝迹的「黄羊」。
温世仁先生的另一位伙伴林光信总裁，在黄羊川千乡万才科技公司的大门口迎接我们。一下车铺着红色欢迎的地毯，先冲去洗手间的人兴奋的说五星级的厕所耶！整个环境都可以感受到他们为了欢迎我们所做的努力！大伙安坐在玻璃围幕的会议厅里，等待当地远从兰州来的政府官员，林总裁用心良苦，希望他们也可借机吸收新的管理知识。
活动正式开始，林总裁站在前面看着大家，突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掏出手帕，一次又一次的拭泪，三五分钟，无法言语，突然间，我也能体会，那是一种强忍做「先知」的孤独和寂寞，忽然看到自己的亲人或可以了解自己心意者时内心的澎湃激昂。或者看到台湾来的朋友让他忆起并肩「作战贫穷」的温先生。我们都哭了！泪水滑过面颊，那种深深的痛，我居然可以感同身受。
来的途中看过「千乡万才」计划的介绍，我非常认同温先生和林先生的理念，「如果我们只是把村落里的优秀孩子给予受教育，给他们在都会区找一个好工作，对他个人可能很好，但对当地贫穷的村落只会使它愈来愈穷困，唯一的办法是我们不仅将科技引进来，而且我们投资在这里，我们投资五千万美金在当地兴建一座五星级的国际会议中心，
在国际会议中心举办各式各样的国际性活动，邀请世界各地的人来，不只关心他们习惯和擅长的议题，而且看一看不一样的地区和人。只要有人来，不仅带来经济活动，而且带给当地的人有机会看到不同的思考模式。」
我们问，为什么要兴建一座与当地「格格不入」五星级的国际会议中心﹖答案是，第一、你要吸引世界各地的人来使用，一定要给他，他能接受的环境设备。第二、我们希望让当地的人了解「外面的」世界，要先拿「物质」当诱因，让他知道他也可以过这样的日子，如果他愿意努力，这样他们才会有努力工作的动机。
温先生和林先生更善用他们英业达集团的资源，介绍黄羊川和「千乡万才」计划让世界知道。第一个是最难的，因为要从当地学生、百姓和官员教育起。这个模式可以成功后，他们希望引用到中国大陆成千上万偏远穷僻的乡镇，引进世界各地关心的人心物质在「千乡」培养「万才」。五星级的国际会议中心是一个平台，一个可以为地方，带来人潮、带来工作机会、带来金钱收入，可长可久凝聚乡镇百姓的中心。你不可能无限制的提供金钱人力，投入一个看不到底社会工作资源需要的黑洞，唯有帮助他们自己站起来，才可以自立自强活的有尊严。
我曾看过一个短寓，有一个小儿科医生中年后再度进学校攻读「公共卫生」，朋友笑他，公共卫生赚的钱比小儿科医生少太多了。他很严萧的说，我觉得我好象在河边看到一个漂流的孩子，赶快把他打捞上岸人工呼吸救活他，一抬头，又有一个孩子...又有一个孩子...这样不仅自己会累死，也救不了几个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去源头，告诉她们不要把孩子丢到水里。
两年的非营利事业经营研究所念下来，我真的有承受不起的沉重！
中原大学请出常在中国大陆，沿海发展较快的城市与各政府官员对话的吕鸿德教授，谈「知识经济时代经营管理新思维」，林治平前院长，还请宇宙光的工作人员用说故事问答的方式，讲「毛毛虫变蝴蝶」和「蝌蚪变青蛙」的故事，以大自然的引喻介绍「全人教育」，然后我们要去「西大滩」参观和欣赏藏族歌舞、箐火晚会和吃烤全羊。
那天，居然下起雨来，我们先乘大车到廿分钟车程的藏族自治村，换小车接驳穿过峡谷到一处好象「香格里拉」的仙境，小车穿过清澈的溪流，我们看到溪上没有扶手的木头编排的小桥，要求司机停车让我们走路过桥，原来已离我们要去的地点很近，我们索性撑伞一次一人摇晃过桥，让小车去接另外二分之一的伙伴。
山岚飘在青翠的溪谷，大西北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有水源或雨水充足的地方就绿油油，不然就是黄尘飞扬。雨愈下愈大，我们躲进藏胞为客人搭的帐篷内，我要慈惠和我站在帐篷口拍照存证，她一听我对着镜头说「我们倚门卖笑！」都快昏倒。
我生肖属「猴」，我们第一个导游旅行家孙悟空有明训，到哪都要作记号「到此一游」。藏族人遥指溪流对岸的半山有一栋新盖的建筑，在那！救命呀！另一座木桥两根绳子断了一条，溪水已因下雨略涨了，问题是对岸还有成群的羊儿在吃草。不管了！我观察地形，终于看到弯弯曲曲大小石头堆出来的石头小径，一马当先摇摇欲坠的过河，汪哥只好舍命陪君子。
只见林哥大喊「叶老师回来！我们要回去了！第一车来的第一车回去。」我才不肯呢！我还没上厕所，我回喊「你们先回去，我挤第二车回去。」他们见我喊也喊不回，就不管我先走了，我乐的跟羊照相，还向牧羊人借他的雨衣、皮鞭硬要他和我摄影留念。第二车的学生在溪的对岸问我怎么过河﹖我说走过来的。孩子们真的涉水而过，兴奋的看羊、追羊，把羊赶得跑来跑去咩咩叫。
我猜那个新厕所是为我们来而盖的，一个露天有四面墙的建筑，留了一个没有门的门口，里面有三分之二的地面铺了水泥地面，上面留了四个长方形的洞口，就这样。我猜我是第一个「开光」的。
因为担心雨会愈下愈大，不能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露天跳舞烤全羊，于是只好将活动迁移回黄羊川。回到「千乡万才科技公司」，大伙在等我们一起去参观「职中」，就是英业达集团赞助学校计算机及网络设备，又派师资来教育的地方。等待中，我看到一匹骏马站在花园，忍不住问「我可以上去照相吗﹖」林总裁很客气的说可以呀！我马上一跃而上，拍完照正准备下来，林先生说，你不走一走吗﹖我当然喜欢！绕了一小圈。「上车了！上车去职中了！」
我坐在车上看到英姿焕发酷爱骑马的林总裁居然和马夫一人骑一匹马在我们前面行去，早知道，我刚刚就不要下来....
黄羊川职中一间小小的计算机教室大概放了廿部计算机，来自哈佛、北京清华的大学生义工来这里两星期为乡镇附近学校的老师做暑训。我们同团来自哈佛的Daniel居然在这里巧遇他哈佛的同学。回程在校门口，我走在马旁边时，正好听到林总裁说，「有没有人想骑马回去﹖」我不加思索的响应「我！」于是，在众人赞叹声中再次跨上马鞍，在英姿焕发的林总裁后面，只听到学生惊呼「好象神雕侠侣！」，马夫牵着我走回去。
接着由黄孝光院长和简春安教授的精彩演讲，我的腹泻仍未好，频频溜出来上厕所，最后索性不进去了。公司外面有一大片延至天际的油菜花田一直向我招手，我们走入花丛中留影，又干脆去约百尺长的市集逛逛，当然我还是免不了去借用村落的公共厕所。因为「千乡万才科技公司」在这，给了很多人工作机会，不起眼的杂货店里居然有卖洗衣机、音响....
回来，正好赶上参观，五星级的国际会议中心预计十月中落成。我们也参观四间不同风格的高阶主管宿舍。羊已挂在烤架上，会议中心摆成可看表演的座位，美丽的藏族姑娘一一为我们披上祝福的白色「哈达」，和献上烈过高粱酒的青粿酒。我们手指一沾，向上谢天，二沾，向下谢地，再沾，谢朋友和自己，连「喝」三杯。我可是比画比画而已，三杯下肚，大概就不醒人事了。各式的凉菜摆满了桌，我只敢喝热腾腾的羊杂汤和一点点烤羊肉，晚宴就在藏族姑娘华丽衣裳的舞蹈和高亢的歌声中结束。
我看到中原熊校长代表中原大学捐钱请林总裁转给学生们当奖学金，忍不住拿出我装着一点美金旅行支票和人民币大钞的粉红袋子，私底下表达我的心意。过一会儿，只见林总裁把袋子拿回来打开说「里面有两张信用卡﹖」我伸伸舌头，「对不起！我忘了！」
幸好林总裁比我厚道多了！我曾经拿别人掉的信用卡换一个尚未实现的愿望呢！
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机会再去「黄羊川」，仅以此篇文章向林光信总裁和温世仁先生致敬。
淑贞 2004.8.24.艾利刮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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